104、剖白真心

飞锋还从未这样亲吻过什么人,此时不由自主去吻沈夺,只觉他双唇柔软温暖,不由得心旌摇荡,爱念无极,一只手还被沈夺握着,另一只手伸出,就要将他揽入怀中。

手刚碰到沈夺腰侧,下巴一痛,已经被他捏住。

沈夺钳着他下巴,将他从自己眼前稍稍推开,一双凤眸深邃莫测,不喜不怒,似是研判和审视,又似是并不在乎,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飞锋知道这人心机深沉,情意难测,之前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都要十分警惕,心生防范;但现在却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之中砰砰乱跳,几乎不能直视这双眸子,想要转开眼神,却又无论如何舍不得,这样看着沈夺,竟是说不出话来。

沈夺也不说话,慢慢地嘴唇抿起,气势也起来了,双眼中渐渐涌上一层森森的寒意,在明珠的光芒中竟显出些可怖的意味。

飞锋觉得他这表情十分眼熟,但此时情动,竟然无暇去想何时见过他这样的神态,只道他不知为何生气,正不解间,便觉下巴上一松,就要开口去问,早被沈夺一把推在胸口,踉跄后退两步,就撞在石室的墙壁上。

沈夺出手甚重,飞锋后背一阵疼痛,他十分不喜沈夺将他看做手下,一不顺心便要动手,心里便有些恼火,但仍然去拉他的手,沉声道:“你又生什么气?”

手刚伸出去,就被沈夺啪的一声握在腕上,他用力极大,飞锋只觉得手腕快要折断,再看沈夺时,见他仍是刚才的表情盯着自己,眼中一片阴霾。

飞锋心里一悸,忽地从意动情迷中清醒过来,只觉得遍体寒凉。

他既然清醒,自然立刻便记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沈夺这表情。

他张了张口,终于问道:“你说真的?……你又要跟我一笔一笔算账么?”

沈夺看着他,冷冷道:“我不该跟你算么?”

飞锋盯着他双眼,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为什么进来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我亲了你,你就要跟我算账?”

沈夺眼中阴影更深,一手紧握他手腕,另一手按在他胸膛上,一股真气在他体内一探即收,然后冷冷一笑,道:“你的内伤可好了大半了。”

飞锋不明其意,先是愣了一下,看着沈夺唇角讥诮的笑意,才醒过味来,微微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慢慢道:“你怀疑我和玄蜂合伙?”

沈夺冷声道:“你中了他幽冥掌,便……百般蒙蔽于我,可自从我告诉你我不会解法,便又说要除掉我,难道不是?”

他只说了两句话,却越说越慢,说到最后半句,煞气全出。飞锋简直难以置信,只觉得又愤怒又难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沈夺眼中戾色一闪,恨声道:“我还以为你被他劫持,还要到处找你,哼,没想到你为了治伤,早已和他化干戈为玉帛……他为你治伤,你救他逃命,还真是,真是……”

他不知要说“真是”什么,咬牙切齿无法说出。

飞锋看他一身杀意,若是刑具在手,只怕自己又已经被他一番折辱。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短促地苦笑了一声,转开眼睛道:“我亲你,你便生气,是以为我要骗你?”

沈夺怒不可遏,几乎要将飞锋手腕握断,道:“你一贯如此,以为我会次次上当么!”

他说完这话,欺身而上,按在飞锋胸膛上的手猛地一扯,就将飞锋衣服扯开,怒道:“换这件衣服,便是为了勾引他么?”

飞锋一手被他握住,另一手便去挡他的手,怒极反笑,但声音仍气得发抖:“沈夺,没有刀鞘,你要自己上么?”

沈夺轻松将他的抵抗化解开,冷冷笑道:“是你自己做错,我便是这样对你,你又有什么话说?!”

飞锋怒极,叱道:“我当然有话说!”

沈夺手中还在撕扯他的衣服,听到这句话便停下,盯着飞锋仍是冷笑,点了点头,道:“好,你有话说,那便说。”

他脸上又是怒气,又是怨恨,还有不屑之意,但是说到“那便说”的时候,却像是有所期待一般,声音都微微变调。

飞锋被他声音的微妙变化所惑,想说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两人因为愤怒都呼吸急促,对峙般互相瞪视片刻,沈夺才冷笑一声,道:“又没话说了?”

飞锋看着他眼睛,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放弃了那些话,而是说道:“沈夺,我也想跟你一笔一笔算算账。”

沈夺完全料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冷冷看他片刻,道:“说来听听。”

“第一笔账……”飞锋一直紧紧盯着他,听他说了这句话,才松了一口气,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得嗓音都有些沙哑,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沈夺,我见到你,便觉得欢喜,可你做出的事情,说出的话,又没有一件不让我恨你。”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怅然道,“我这样恨你,可一见到你,又会暗自欢喜。”

他的声音又认真又低沉,沈夺竟一时愣住,看着他不说话。

飞锋和他离得很近,此时说出心中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又见他脸上的怔忡神色,不由自主就想伸手去摸他的脸,强自忍下,又道:“第二笔账……”

他有太多账要和沈夺算,又根本没有提前准备,此时已经不知先说哪一件好,见沈夺一双眼睛看着他,神色缓和下来,煞气也已经消散,心里不由得又怨又怜,不知是什么滋味,低声叹道:“哪有什么第二笔账?……我只有这一笔账要和你算。”

沈夺仍然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声音竟也是沙哑的。

飞锋向他又凑近一点,叹息般道:“你说你喜欢我,不过是让我做手下,可我对你的心思完全不同……若我能做主,我便把你带出魔教,再不让你见那些人,做那些事,说那些话……我要带你去见我的师父,去见子平的师父,带你,带你……带你去看血衣派的大雪……”

沈夺眼睛都微微睁大,怔怔看他半晌,才猛地一皱眉头,伸手便又把他推到洞壁上,出手按在他脖子上,斥道:“你不是说要除掉我?”

飞锋看着他,温声道:“你又狠毒,又狡猾,一旦统领魔教,中原武林势必再无宁日了。”

沈夺听他这样评价,勃然大怒,道:“那你又说喜欢我?”

飞锋低声道:“我也知道不对,我……可到最后,我还是喜欢你。”

沈夺眉头越皱越紧,按在他脖子上的手却开始微微发抖。

飞锋靠在洞壁上,伸出手去抚到他脸上,低声呼唤他的名字道:“沈夺,沈夺,你恨我不肯做你的水卫,你又肯不肯离开魔教,陪在我身边?”

沈夺和他对视许久,胸膛剧烈起伏,嘴唇也紧紧抿起,几乎失了血色。

飞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抚在他脸上的手也因为紧张而动作僵硬。

便见沈夺眼中神色变幻不定,终于化作一片深黑。

他的手还在飞锋脖颈上放着,却不再发抖,惩戒般地加大了力气,声音毫无情绪,道:“我燕子楼早晚是中原之主,你竟敢称之为‘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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