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色艳情深

飞锋既然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震开阿九之后,便可以挣脱沈夺玄蜂,不再去吸纳玄蜂真气。之所以还要主动去按他丹田,非要将他真气全都引走,并非贪图他一身功力,而正是担心玄蜂会对沈夺发难。

他既然存了此心,玄蜂内力甫动,他便立刻察觉,哪里肯给这异兽丁点儿机会?当下便气海聚敛,将玄蜂体内最后一股内力一收,那股内力竟像是认了他做主人一般,攻击之势立刻停止,退回玄蜂丹田,又顺着飞锋掌心向他体内汇聚。至此,玄蜂真气反认他乡作故乡,竟全都归于飞锋气海,无比驯顺。

飞锋与沈夺这时才将手掌收回,玄蜂丹田之中空空荡荡,脸色苍白看着飞锋,神色又怒又悲。

飞锋莫名其妙便将他内力尽收己有,此时正想问个究竟,就听沈夺沉声道:“杀。”

杀字刚出,便见玄蜂左右两名软甲人一手仍押着玄蜂,另一手各亮出利刃,寒光闪烁,猛然向玄蜂胸口和咽喉刺去!

飞锋一惊,还未出手阻止,便听锵然声响,这两柄利刃刺到玄蜂身上,如击铁石,这二人出手甚重,以致两柄利刃当场便卷了刃。

玄蜂看着沈夺,嘿嘿怪笑,虽然脸色苍白,仍勉力大声骂战道:“弑母伤父的恶人,你再来啊!”飞锋这才知道,玄蜂刀枪不入,并不是因为身有内力,竟是天生如此,肖似他一双药人父母。

飞锋以为沈夺立时就要出手,他此时丹田充盈,就算想要阻止沈夺也不难办到,但玄蜂如此挑衅,沈夺竟不出声。

飞锋心中一寒,反身去看。只见沈夺仍是半跪在地上,手按着自己胸口,脸色仍是发白。

飞锋连忙也半跪在他身边,惊问:“你……”

话未说完,沈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血色发黑,竟是瘀伤之相。

阿九之前被震开,此时抢到沈夺身前,跪在地上,从怀中逃出一个白色瓷瓶,双手捧着举高,递在沈夺面前。

沈夺吐出那口血来,脸色倒似好了不少,接过瓷瓶,从中倒出几粒红色丹药,一气服下,微闭双目调息。

两名软甲人一击不成,没有主人命令,并不再做尝试,而玄蜂犹自大骂不止。但阿九和飞锋都注目看着沈夺,屏息以待,一时竟无人理会玄蜂。

便见沈夺脸色越来越好,片刻便睁开双眼,对飞锋微微一笑。

飞锋凝目看他许久,此时才松了一口气,伸手便去握住他的手。

便听阿九也极为愉快,跪在地上慢慢道:“恭喜主人,这异兽的内力现在尽归飞锋了。”

沈夺似是心情极好,双目犹自看着飞锋,口中对阿九道:“这自是你的功劳。”

阿九得到主人表扬,欢欣鼓舞,声音都高了些,仍是慢悠悠道:“谢主人夸奖。‘百川草’乃是阿六寻得的,也有阿六的功劳。”

飞锋这才听明白,握着沈夺的手就更紧了些,盯着他道:“怎么?玄蜂内力能被我所有,是因为你做了什么?”

沈夺闻言低笑一声,并不回答,拉着飞锋慢慢站起,就在玄蜂面前凑过来,在他唇边亲了亲,才道:“不是什么大事。”

飞锋盯着他双眼,片刻才低头对阿九道:“阿九,你告诉我。”

阿九乃是沈夺水卫,自然只服从沈夺命令,因此一开始并不理会飞锋,但见飞锋说完,自家主人却并未出言阻止,竟是默认意思,才忙开口,慢慢解释道:“你最早发作之时,便是我和十三为你诊断。那时你体内真气既能‘借尸还魂’而来,说明这些真气最早也并非异兽玄蜂自己修习出来,必也是不知用了什么奇怪法门得到。”

飞锋点了点头,他从之前玄蜂为他疗伤之时便十分奇怪,想不通玄蜂何以竟能将自己的功力“寄存”在别人体内,原来这些内力不是玄蜂自有,也是他从别处取得。又想,是了,玄蜂心智颇有些昏茫,如何能自行修习高深内力?定是江梧州使的古怪。

阿九继续道:“这真气在你体内作乱,令你性命难保,救你的法子只有两个:要么便是玄蜂将他的功力收回,他落得物归原主,你落得一身清净;要么便是你将玄蜂功力变成自家的,那时就算你体内有再多真气,也是十分乖巧,只会对你有所助益。”顿了顿,又道,“当日在十三住处,我们便在你昏迷之时商量许久。前一种方法要仰仗玄蜂,后一种方法又实在太难,因你本身并无内力,要你将外来的真气化用,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慢条斯理,将这些事情从头说来,沈夺略略有些不耐,但是见飞锋听得十分专注,便并不出言打断。

就连玄蜂,此时也瞪大眼睛,盯着阿九。

阿九又道:“主人自然是要我们做万全准备的。”他语气十分崇敬,继续道,“他自己想了许多要挟玄蜂的法子,还要我们想出能助你化用别人功力的方法。”他一直低头说话,这时抬头看了飞锋一眼,道,“你体质早与原先不同,十分阴寒,与玄蜂其实十分相似。且玄蜂是阴中带毒,若论起来,你的体质比他要纯正万倍,他的真气又不是自己修习,若是方法得当,要让这些真气变作你的,倒更容易一些。但是你没有内力,无法使力自行化功,便须有人相助,主人便服下‘百川草’,暂时改变体质,先将你体内真气调出,借玄蜂压制其狂躁不驯之气,再将其调回,待事成之后,只需服下这瓷瓶中的解药……”

飞锋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大概,想来便是自己被情势所激,阴寒体质与玄蜂真气相呼应,才令这化功过程更加顺利,若非如此,沈夺这样连番调用别人真气,只怕自损更重。于是皱眉打断他,问道:“你们一开始,打的便是这主意么?”

阿九看了沈夺一眼,见沈夺毫无指示,便摇摇头,道:“这是险招,主人又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若是失败……只怕不是三人都死掉,就是玄蜂收回内力,重伤主人……但是主人也有安排,我不是已经同你讲过了?”他顿了顿,又道,“‘百川草’极不易得,我传书给阿六……”

他还在喋喋不休百川草的来历,飞锋早已不去听,看着沈夺,低声问道:“你并无把握,但是那时玄蜂宁死不肯助我,我又要死了,你便冒险么?”顿了顿,双目灼灼看着沈夺,“你知不知道,若我当时……若你死了,你要统领三教、做中原之主的志向便无法实现了?”

沈夺微微一愣,看了飞锋片刻,忽地嗤笑一声,道:“我怎么会死?”

他一双眼睛湛然如星,说着这样嚣张的话,眼中也闪过狂傲之色,但唇角微微翘起,凝目看着飞锋,色艳情深,自是蛊惑人心。

飞锋心情激荡,又喜又痛,与他四目相对,道:“沈夺,你如此待我,我……”咬了咬牙,道,“可我……我终是……”

他自谓心坚志狠,绝不会因私情而昧大义,然而此时看着沈夺双目,竟再说不出正邪殊途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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