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尖锐对立

玄蜂双手不断挥舞,想要在冰面上撑住手肘,但是浮冰不厚,他稍一用力便哗啦破碎,玄蜂便会再次落入水中,这样连续几次,终于力尽,渐渐沉下水去。

阿九一直面无表情盯着水面,眼看玄蜂渐渐下沉,才从岸边拿起一根粗长树枝,一头牢牢抓稳,一头勾住玄蜂衣领,将他从涧水中拖了过来。

玄蜂被他拖到岸边浅水处,躺在许多坑洼不平的大小石块上,口鼻勉强露出水面,胸口微弱起伏。

阿九将树枝放回原处,低头看着玄蜂,目光极冷,充满仇恨。

飞锋观望这片刻,见只有他一人看守玄蜂,知道机不可失,之前想让章文卿与萧绛对质的打算说不得便要更改了。于是扭头向章文卿看去,见他正盯着阿九玄蜂,露出迷惑神色,便向他轻轻招手。

章文卿轻身过来,飞锋施展传音入密之法,对他说道:“我要救人,还请章兄将那穿蓝衣服的引开。”又道,“他的同伴要么在东南方向追赶宁越,要么沿着涧水向北去燃烟,你只管将他向西边引。”

章文卿微微皱起眉头,压低声音道:“水里那人脸色怪异,是秦兄弟的朋友么?”

他虽然因为霜河君的缘故,对飞锋时时流露敬重之情,但对于飞锋的请求,仍是十分谨慎。这个问题显然便是委婉地在问玄蜂的身份了。

飞锋只作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右手还握着霜河剑便对他一抱拳,将霜河剑亮在他面前,道:“是的。有劳章兄了。”

章文卿脸色变了几变,又看了一眼霜河剑,终于点了点头,道:“只恐章某本事不济,有负秦兄弟重托。”

飞锋道:“这蓝衣人武功并不甚高,最近又受了伤,并非你的对手。”

章文卿看了他两眼,压低声音问道:“既如此,何不杀了他?”

飞锋道:“他家主人与霜河君结盟,我们悄悄从他手上救人就算了,何至于要他性命?”

章文卿思索片刻,道:“你救人之后,我们怎样会合?”

飞锋见他这样说,知道他已同意,道:“我们便各自设法去里洼镇,寻宁越与圆晦大师吧?”

章文卿点头道了声好,向飞锋微一拱手,足尖踩地,腾空而起,穿林直出。

在这过程中,他早将峨眉刺套在手上,双臂一展,兵器银光闪闪,直向阿九而去。

阿九听到风声,迅速转身掣刀。他似是知道来者是为救异兽而来,转身之前,竟飞起一脚,将玄蜂踢到涧水深处,发出扑通一声水响。

玄蜂本就冻得奄奄一息,这次连挣扎都没有挣扎,黑发在水面上浮沉几下,便慢慢从水面上消失。

章文卿见状,连忙使了两个虚招,卖个破绽就向西逃跑。

但是阿九连追都不追,眼见章文卿逃走,右臂一摆一撤,竟然是个收刀之势。

飞锋心中一凛,再不能毫无动作,一个纵跃,凌空而起,身形如疾飞的箭矢,越过阿九与章文卿头顶,直向涧水中射去。哗啦一声,竟冲入水中。

飞锋入水,自己并未听到这水响,也几乎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只觉得刺骨冰寒包裹着自己,从肌肤到血液仿佛都冻结了一般。

他怀着忍寒救人的想法入水,此时这样的酷寒之下,却竟然顿觉无比舒适,便连丹田气海的真气竟都似乎充盈了不少。

他连诧异都顾不上,眼见着沉沉碧水之中,有更加黝黯的一团黑影向水中越沉越远,忙屏息划水,向他用力游过去。

飞锋刚一划动胳膊,便觉似乎力大无穷一般,划水之力极大,又划动两下,竟已经来到玄蜂近前,握剑那手抓住他衣领,另一只手和双腿同时用力,在水中带着一个人,速度竟然不减。

转眼便到水面,飞锋灌注内力,猛然击水而出,带着玄蜂如同化为鹏鸟的大鱼,砉然一声,裂水激浪,带着无数飞溅的水滴和冰渣跃出水面!

他在这冷水中来去这一遭,不过片刻,却顿时觉得血脉气脉都通畅无比,汩汩奔流,给全身带来无穷的力气。

他带着玄蜂破浪而出,在空中身形陡转,向岸边落过来,这才顾上放眼一看,只见岸上阿九和章文卿,竟然又斗在一起,且都全力以赴,招招都是杀手!

原来阿九见飞锋入水救人,大出意外,他深知涧水寒凉,而飞锋身份极为特殊,不由得就要举步向水中。他这一动,章文卿直以为他要对飞锋和飞锋要救之人下杀手,连忙回身摆开兵器,与他缠斗在一起。

两人使用的都是短兵器,焦急之中,都用出了辣招,章文卿一对峨眉刺舞出两片光轮,银光闪闪,暗藏杀机,将阿九逼退两步之后,右手兵器猛然刺出,做出个霹雷击空之势。

飞锋此时人在半空,已经开始下落,一眼看出章文卿这招乃是虚招,左手藏了一招盘鲸喷水,只待阿九上当,便要直刺其心,取他性命!

他这下大吃一惊,趁着身形落下,足尖在水面一点,竭尽全力扑向岸边,同时大喊道:“手下留情!”

章文卿恍若未闻,阿九却果然上当,为躲他右手刺,将身体一倾,直把胸膛卖在他左手刺前!

眼见章文卿左手峨眉刺明晃晃直向前扎去,飞锋拼力冲到二人中间,右手还抓着玄蜂衣领,左手出手如电,猛然抓住那尖长的利刃。

章文卿所用乃是三棱峨眉刺,棱锋极为锐利,飞锋这一抓又十分用力,立时便被棱锋割破手掌,鲜血渗出指缝。

两人对招,胜负只在瞬息之间,更何况章文卿被飞锋这样大力拦阻?阿九立刻抓住时机,短刀一送,直向章文卿咽喉!

飞锋不能见他被章文卿所伤,更不能见他伤章文卿,右手一放,将玄蜂与霜河剑丢开,一抬一抓,又去阻止阿九。他这次时间比阻止章文卿充裕一些,因此避开阿九刀锋,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飞锋只有两只手,那二人却有三柄兵器,章文卿左手仍是自由,峨眉刺一挑,仍是向着阿九心口!

飞锋看得明白,右手抓着阿九的手腕用力一挥,短刀磕在蛾眉刺上,发出锵然一声,他内力充盈,竟将章文卿震得左手发麻,再不能攻击。

这两抓一挥,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章文卿与阿九被他制住,愤然生怒,同时向他呼喝。

章文卿作色道:“他已认得你我,同伙又近,不能再留。妇人之仁,必有遗祸!”

阿九冷笑一声,道:“忘恩负义,还不如十三养的禽兽!”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二人同时向飞锋叱责,又同时突然运气内力,想要冲破飞锋阻拦,将对方置于死地。

飞锋面色铁青,双臂灌注内力,猛然伸展,向二人推去。

他此时内力充盈,一推之下,章文卿与阿九谁也无法抗衡,被他内力震得猛然撤手,各自向后蹬蹬倒退。

二人怒目而视,又都怒目去看飞锋,但都忌惮他此时功力,谁也不敢上前。

章文卿冷冷看他一眼,道:“不过是个无能又凶暴的魔教部众,留之有害,你竟护着他?”

阿九闻言也看着飞锋,语声虽慢,怒意极深:“主人早该将你杀死!”

飞锋神色冷凝,眉头紧皱。他想对阿九解释,但他与沈夺极尽亲密,仍是不能向他解释清楚,又哪里能向阿九解释明白?想要反驳章文卿,但这峨眉弟子虽与宁越感情深厚,居然不能同理推求,心底对于结盟的魔教部众,仍是一片杀心,又如何反驳得了?

飞锋站在岸边,朦胧月色之下,仿佛身前一左一右站着的,并不是章文卿与阿九,而是霜河君与沈夺,是正道武林与燕子楼——这二者都与他渊源甚深,但他们虽然暂时结盟,心中却彼此仇视,仇恨之深,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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