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和盘托出

他这样一想,便忧心忡忡,问沈夺道:“中原武林既与你结盟,自然要共同进退,只是一同剿灭葬堂在此处的人手,便是……便是你所说的‘好事’么?”

他因为担心,问到最后一句,语气便有些小心翼翼。

沈夺看着他,唇角微微一撇,像是觉得他好笑,又有点像是觉得他可怜。

飞锋因沈夺这个表情而更加心焦,急道:“沈夺!”

沈夺低低哼了一声,道:“我先问你,你若掌管葬堂,占了此处之后,将如何处置?”

飞锋见他不肯直接回答,心中更加担忧,但是想来沈夺此问不会毫无用意,于是强自稳定心神,答道:“我若……进了此处,自然……这里本是你燕子楼要地,藏有许多机密,我对于这些机密必然有所贪图,不可能一把火烧成灰烬,自然要派精锐人马把守。既可以搜寻有用的消息,又可以防你燕子楼反扑回来。此处……此处发生了那样可怕的血案,我看数里之内,人迹罕至,也正好方便葬堂派驻人手。”

沈夺点点头:“不错,葬堂正是这样安排的。”他微微一笑,“但此处甚为机要,因此我在这里设了无数机关陷阱,想要拿到机密,哪有这样简单?若是举动稍有不慎,只怕还要死在我的机关之下。”

飞锋想了想,道:“那么,葬堂不止派了精锐的杀手,一定还派了许多精通机关术的人在此处……”

他心中一惊,骇然想道,难道我师父就是因此而被捉到了此处?那中原众人冲杀进来,若是误伤他老人家,那可如何是好?

他关心则乱,先是被自己这想法吓住,之后才想起来,玄蜂曾经说过,师父是被捉去了断肠楼旧址,显然不会出现在此处,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心有余悸,不敢完全放心,眼睛盯着沈夺,正要出言询问,沈夺已经冷冷一笑,道:“正是如此。所以这座山中,不但聚集了葬堂中最狠辣的杀手,还有精晓机关阵法之人,会施展摄魂术的番僧也接连到来,加上一个狡诈多端的慕容羡……真可说是一处堡垒。你倒说说,中原武林就算从密道进入山中,又要如何剿灭葬堂在此处的人手?”

飞锋心中还想着师父,听他这样问,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想了想道:“葬堂虽然厉害,我正道侠客人才辈出,未必就怕了他们。就算一时……”

沈夺冷笑连连:“可不就定要在“一时”么?秦霜河与我结盟,不但葬堂不知,便连你正道中那些蠢物,也全然不知。若此战不能速战速决,将此处葬堂部众一举剿灭,不但葬堂要有所怀疑,益加提防;只怕你们中原武林中的人也要看出不对,到时伪君子脾气发作,只怕中原大乱,秦霜河与我盟散约败,再也无法与葬堂抗衡!”

飞锋一怔,道:“你是说,这次我正道众人与葬堂交锋,有速战速决、大获全胜的法子么?”

沈夺道:“速战速决,定能做到;大获全胜,倒是未必。”

飞锋心中混乱,问:“什么意思?”

沈夺看着他,并不回答,眼中竟闪过犹豫神色。飞锋想起一种可能,只觉得这种想法荒唐无比,却又无端害怕起来,盯着沈夺道:“你既然决定要对我说,便说完。”

沈夺仍不说话,垂下眼睫,低声道:“我现在却后悔了。”

飞锋听了他这句话,心中更是惶恐害怕,只觉得自己的猜想极有可能便是事实,再侧耳细听,只觉得隐约的嘈杂声似乎大了一些,不由得手抖起来,盯着沈夺道:“我要过去。”又提高声调,“怎样过去?”

沈夺皱起眉头,冷哼一声:“你过去能做什——”

飞锋等不得他说话,早已飞身而起,身形犹如一道刀光,直向不远处一块突出的石块落去。一脚踏上,借力一蹬,身形在空中一转,又向前窜跃一丈多远。他早已看准生长在石缝中的一株植物,伸手一抓,再次借力而起,竟是想要独自翻山过去,加入战局。

沈夺十分吃惊,立时便纵身追了上去,在他身后冷声道:“你便过去又能怎样?你之前对那秦霜河服气得很,难道现在反而要破坏他的计划么!哼,秦霜河要确保万无一失,他将这些人派来时,便打定主意不让他们活着回去!你……你听到没有!”

飞锋自然听到,心中猜测果然被证实,又是心痛又是愤怒,哪里肯回答沈夺的话?狠狠咬着牙,一路疾奔。耳中听到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知道自己离得近了,速度加快。不料怒火攻心之际,一脚踏空,整个人从山壁上向下坠去。再想提气纵跃,却无可借力处!

正焦急之际,已经被赶来的沈夺伸手抓住衣领。

沈夺气喘吁吁,一手攀着山壁上一道石缝,另一手抓着他,狠声道:“你去送死么?”

飞锋瞪着他,怒声道:“霜……秦……那人到底怎样……到底怎样?”声音愤恨嘶哑,如对寇仇。

沈夺也切齿,道:“我便明告你,今日入山的正道众人一百八十七人,事先喝壮行酒的时候,早被他们的带头人骗着喝下了阿九所制的‘易水丹’,此时正是力气暴增,内功加倍之时。再过两三刻,将葬堂部众屠灭将尽之际,便要脏腑破裂,气脉错乱而亡!”他脸色并不好看,狠狠盯着飞锋,“到那时,我燕子楼残部便要进入战局,将在场未死之人,无论葬堂还是正道,一律格杀!”

飞锋人在空中,被沈夺抓住,此时一手猛地抓握住沈夺手腕,厉声道:“这是你和他说好的?”

沈夺面无表情道:“正是。”

飞锋胸膛剧烈起伏,瞪着沈夺,再问:“这些事,盟主也知道么?霜……他是得到耆老支持才……萧氏家主、圆晦大师他们也知道么?”

沈夺冷冷一笑:“他怎样去堵这些人的嘴,是他的事,我不清楚。”

飞锋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早听不进沈夺的话,自语道:“他们自然知道的,只怕萧绛也知道!难怪,难怪……”

自遇到萧绛以来,这人矛盾的行为、莫测的心思,此时已有了解释,飞锋悲愤之余,听到沈夺的声音,平稳冷淡,说道:“萧绛自然知道,若非十三还要留他,这次做带头人,骗这一百多人喝下药酒的,便是他了。”

飞锋点了点头,道:“那么这次的带头人竟不是他。”心中忽然觉得惨淡,“我早便猜测,那人笼络了一批正道的年轻人物,投之以名誉地位,报之以忠心敬爱,不料,不料……”看着沈夺,“那么这次做带头人的,到底是谁?”

沈夺看着他,眸色复杂难辨,片刻才道:“峨眉章文卿。”

飞锋见果然不出所料,怒极反笑,一腔悲愤,化作惨笑几声,切齿道:“好,好!”

说完第二个“好”字,抓握着沈夺的手猛一用力,借力上冲,身如猎鹰飞鹤,急窜而起!

沈夺见机极快,用力抓他之时,却只是“刺啦”一声,扯下他后背上半幅衣料。再要纵身去追,却已经被飞锋落在身后。

眼见着飞锋急怒之下,将得自玄蜂的内力完全施展出来,身形如电如风,很快便已经转过山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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