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小别重聚

飞锋之前所见所闻,无一不是令人撼动之事,饶是意志坚韧,心神早已极为疲惫,此时沉沉入梦,再醒时只觉四肢都微微发麻无力,显然是睡得太过长久所致。

阿九坐在窗边桌旁,正拿着一支炭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见他醒来,只瞥了一眼,既不说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飞锋从床上坐起,便看到身旁褥子上,正放着自己之前的衣物长剑。霜河剑的剑鞘已失,此时被人用了皮子草草捆扎包裹起来,放在衣物上面。

飞锋伸手将长剑拿起,一眼便看到那剑穗十分干净鲜明,显然被人细心清洗过。剑穗如此,衣物只怕更是从里到外都被人翻过了。他也不避阿九,将外袍拿起,便伸手去摸内袋,见那秘笈还在,才将衣物一一穿起,翻身下床。

他收拾完被褥,阿九已经给他准备好一碟糕饼,一杯水,放在桌子对面,见他坐过来,便开口问他:“你和那和尚走了之后,和我们会合之前,他们给你吃过什么奇怪东西没有?那个异兽玄蜂,有没有给你什么食物药物?我不怕烦,你说得详细些。”

飞锋一边吃着糕饼,一边仔细回想,一一答了。阿九极为耐心地听他讲完,又认真追问了许多问题,连他晚上在野外歇脚之时有没有看到什么蛇虫鼠蚁都要问个清楚明白。直到飞锋说得唇焦舌燥,他才终于满意了似的,点了点头,拿起炭笔在纸上又写了几个字。

飞锋倒着看过去,见这纸上密密麻麻,都是曲曲弯弯、犹如虬须的文字,只隔三岔五有几个汉字,写得横不平竖不直,不甚漂亮。

飞锋只觉得这弯曲文字十分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不由多看了几眼,阿九便露出不高兴神色,用手盖住那纸,问:“你看什么?”

飞锋抬眼看他,戏弄一笑,道:“你字都不大会写,还能学得这么了不起的医术,想来是不然先生与你是口传心授,不曾让你读过医书了?”

阿九瞪着他,慢慢竟然脸涨得通红,眼神也十分恼怒,匆匆将那张纸叠起放到怀里,冷冷道:“你不许走远,等我找不然先生回来,给你吃药。”说罢起身,推门出去了。

飞锋坐了一会儿,将那秘笈从怀中取出,又看了一遍,仍是不解其意。于是推门出去,在这小屋外面来回走了走,看着天光又要渐渐变暗,心道,原来我睡了一夜一天了。

他有心走远一些,找找之前阿九打水的泉水,但是想到阿九伤病未愈,若是回来找不到他,不知又要怎样不悦,回头沈夺知道,说不定就要怪他不体贴他水卫。

他想到沈夺,怔怔地愣了好一会神。直到身后传来动静,才发现阿九已经回来。

阿九似是赶路过来的,还微微喘着气,递过来一粒丸药,简单道:“吞了。”

飞锋并不犹豫,接过来便吃下去。阿九看了他两眼,才带他进屋,关闭门窗,点上灯盏。

飞锋见阿九对他仍有余怒似的,也不肯和他多说话,想起他之前唠唠叨叨极为健谈的样子,倒觉得有些不习惯。对坐无聊,他也不加避讳,将那秘笈又取出来,在灯光下仔细研读。

没读几行,便觉得倦意上涌,昏昏欲睡。他看了一眼床铺,觉得自己刚整理了被褥,又要再铺被褥,显得也太过懒惰,于是强打起精神,想要再维持清醒,但是眼皮沉重,竟不能支。

他心里隐约知道不对劲,但是头脑一片混混沌沌,什么也推演不出,什么也说不出,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头颈一沉,身体一倾,便向前趴倒到桌上。

到了睡梦之中,头脑却反而有了条理一般,还想着,阿九莫不是怕我有什么异动,又打不过我,才喂我吃这昏睡之药么?我信他是沈夺水卫,毫无防范,可真是大错特错。

他在这睡梦之中,并不是全然昏沉,有一半的时间,倒似是能够隐约感知到身旁动静。有时仿佛听到有人交谈,身体几处穴位也偶尔有真气探进来,有时能感觉到什么人给自己喂食擦身,但喂进来的是食物还是药物,却尝不出来。

这样浮浮沉沉之中,不知过了几天,不知什么时候,有温热的手指探到他咽喉处。

咽喉乃是人体要害,飞锋在睡梦之中有所察觉,不由得心中一动,这才发现自己此时的清醒状态,比之前都要明白,拼尽全力,眼睛虽然不能挣开,身体却微微动了一动。

这一动令飞锋心中大慰,就要张嘴说话,吃力许久,模模糊糊道:“……阿九?”

那手指的力度微微大了一些,沿着他咽喉向下,慢慢滑动,竟停在他胸口乳尖之上。

飞锋心里吃了一惊,这一个激灵,竟令他脑中瞬间清明,眼睛还未睁开,手臂已经横挣出去。

他从昏睡之中被惊醒,此时骤然发力,力道掌握不准,这一挣贯注真气,竟是带着风声!

手臂斜着扫到半空,却被人啪的一声抓住手腕。飞锋一招不成,早蓄了后招,右脚在床上一敲,身体弹翻而起,另一手成爪,猛然向身旁那人抓去。

而此时,他才睁开眼睛。

屋中一片黑暗,他拍出的另一掌本来贯注了几乎一半内力,却被对手轻易卸开,一只手轻巧抓来,又牢牢将他这只手的手腕抓住。

飞锋怒惧之下,只晓得攻击,内力向外一震,就要去把这人双手震开,同时腿脚使力,去格这人双腿。

招式尚未使老,便听黑暗之中低低一声嗤笑。

飞锋认出这声音,攻势不由得一缓,被那人抓着手腕,翻身压住。

屋中毫无光亮,纵使飞锋因为真气充盈而目力极佳,也无法借光看清身上这人。暗影之中,只觉得压着自己的重量都十分熟悉,那具身体带着热意,将他罩在身下。两人身体相贴,距离极近,呼吸之间,气息相闻。

飞锋心跳不受控制地快起来,呼吸也渐渐急促。

那人虽没说话,却与他一样情动,明明内力高深,气息却又粗重又紊乱。这紊乱的气息越来越近,直到与飞锋双唇触碰到一起。

他便这样贴着飞锋嘴唇开口,声音低哑,带着极为明显的情欲,道:“想不想我?”

飞锋却不回答。

他双手被压在身侧,身体也在沈夺压制之下,四肢挣了挣,没有挣开。沈夺似是等不及,又似是不满,双手贯注内力,死死压着他,一边在他唇上吹着气,一边又问了一遍:“想不想我?”

飞锋微微抬头,在他唇上一咬,他心里郁结,恨不得重重咬上一口才好,到底不忍心,牙齿与沈夺嘴唇一触即分,道:“之前,我刚和你说了那样的话,做了……做了那事,你就转身离开,让我没头没脑等你这些时日……你还要问我想不想你?”

沈夺似是微微一怔,低声道:“你生气了?”手上的内力收回不少,却仍是压制着飞锋,不等飞锋回答,就探出舌尖来,在他唇上轻轻舔弄几下,似是抚慰一般。然后才温声开口,道,“那时我非走不可,我……我也想你得很……你说的那些话,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声音渐渐变得嘶哑,“我翻来覆去想了许多次,每次想起,都恨不得把你,把你……”声音到最后,情意之中,竟有狠意,不像在说“把你抱住”之类的情话,倒像再说“把你杀死”一般,在这静室之内,更显出一种别样的情欲。

两人都不再说话,呼吸渐促,飞锋又挣动几下,低声道:“那你……先放开我。”

沈夺低哼一声,仍是伏在他身上,低头轻轻吮咬他的嘴唇。

飞锋仍在微微挣动,因为在与沈夺亲吻,声音又含糊又暧昧:“放开我……沈夺,让我摸摸你……”

沈夺呼吸一乱,贯注在双手上的内力收回不少,飞锋内力一震,将右手脱出,摸到沈夺脸颊上,摩挲两下,又慢慢向后抚触,直到四指插入他发间,拇指在他耳廓处不停抚摸。

沈夺一动不动,任他摸来摸去,呼吸却是越来越乱了。

飞锋摸了一会儿,又沿着他脖颈轻轻向下,沈夺呼吸微微一顿,飞锋动作停住,声音放软,道:“让我看看你。”

沈夺似是终于不耐,伸手便捉住他右手,重新按在床上,一倾身,狠狠亲吻下去,唇舌辗转,简直要将飞锋吞下去一般。

二人深吻良久,飞锋才忽然清醒一般,猛地转开头,与沈夺分开。

他们身体相贴,下身那处早便厮磨在一处,此时全都情动,性器又硬又热,隔着衣物抵在一起。情热如火之际,飞锋竟能停住,哑声道:“去点灯。”

他二人早已俱是粗声喘息,呼吸都乱在一起,沈夺哪肯起身去点灯,双手按紧飞锋,腰胯缓缓蹭动。

飞锋强忍欲望,气喘吁吁,他这次不敢再动内力,一边挣动,一边道:“你不肯点灯,是受伤了么?沈夺……别……沈夺,我要看看你……沈夺!”

他早时在黑暗中睁眼,便觉不妥,此时确定沈夺受伤,心中焦急,哪里肯再和他肢体纠缠,一边扭动挣扎,一边不停叫沈夺名字。

沈夺被他弄得更加情动难忍,提着他两只手腕就摁到他头顶,空下一只手来,伸到飞锋两腿之间,不停揉搓。

飞锋哪肯受他撩拨,努力沉着声音,叫他道:“沈夺,我担心……你,让我……让我看你一眼。”

他着急之下,这句话就说得又低沉又紧张,透着忧虑的意思。沈夺的动作缓下来,最终住了手,停在飞锋上面,急促喘息了片刻,才似笑似叹,低低哼了一声,将飞锋放开,翻身下床。

飞锋便觉温热之感一下消失,听到衣衫窸窣之声,手指在桌面上摸索之声,知道沈夺是去点灯了。

他刚翻身坐起,便听极细小的一声火石响,接着灯盏就被点亮,一室洞明。

沈夺背对着他站在桌前,正将鲸油灯盏的火焰捻得更大,屋中一时亮如白昼。

飞锋顾不上整理身上衣服,下了床,就要向沈夺走去。便在此时,沈夺拿着灯盏转过身来。

此地正是秋寒,沈夺本穿了一件领子很高的袍子,但他之前与飞锋在床上厮磨许久,衣服早就十分凌乱,衣领开处,露出了脖颈。

明亮的灯光之下,只见他颈上全是青紫,青紫之中,还有几处红肿和血痂,衬着他肤色,更显严重。这淤痕绕颈一圈,显然竟是勒痕!

飞锋大为惊痛,几步抢到沈夺身前,从他手中轻轻拿开灯盏,放在桌上,借着灯光,去轻轻碰触那圈勒痕,然后微微侧头,凑过去轻轻亲吻他受伤之处。

沈夺低低嗤笑一声:“这点小伤,很严重么?也值得你扫我兴致?”一边说着,一边却微微抬起下巴,方便飞锋亲吻。

飞锋低声道:“阿九他们,还有不然先生,没有给你治疗?还有……还有别的伤么?”

沈夺伸出右手,捧着他的脸将他从自己脖颈上推开,与他对视着道:“我自然要先来看你。”顿了顿,忽而一笑,与飞锋贴近,低声道,“别处的伤,也是有的,你也要亲一亲么?”

飞锋目光仍在沈夺脖颈上,微微皱眉,道:“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沈夺已经将他揽住,向前与他脸颊相贴,去亲吻他的耳朵,一边低声道:“一会儿再说,先来亲我。”

飞锋咬了咬牙,也低声道:“能伤了你,又用绳索长鞭一类的武器……是蚕婆么?”

沈夺动作停下,并未回答。

飞锋轻轻叹息,道:“蚕婆与你外祖有旧情,为人又仍然有些正道遗风,怎么会轻易对你下这样的杀手?一定是你当时要对她大大不利,才会如此。”顿了顿,又低声问,“玄蜂当时与她一起么?你,你将他们……”已是声音干涩,问不下去。

沈夺松开他,后退一步,面上已无表情,在灯下注视着飞锋,眸色极暗,仍不说话。

飞锋也看着他,再开口时,声若叹息:“你杀了他么?”

沈夺抿紧嘴唇,并不回答飞锋问题,取了桌上灯盏,回身走向床边,将灯盏放在床架上。然后回过身来,双眼紧紧盯着飞锋,一边向他走过来,一边将腰带解下,扔到一旁,待走到飞锋身前,身上已是衣襟大开,露出胸腹。

飞锋知道他大概是在生气,想叫一声沈夺,开了开口,终于没有出声。他被沈夺逼到身前,只能后退一步,却抵到了桌子上。

沈夺眼神深暗,仍然向前一迫,飞锋一仰身,已经被沈夺挤到两腿之间。

“沈……”

“闭嘴。”沈夺生硬地开口,扳开飞锋大腿一抬,将飞锋推坐到桌子上,身体向前压迫着他,“既然看过我的伤,便来接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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