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尽心护卫

飞锋在水里浸泡了半个时辰,一开始直冻得手脚发麻,好在后来缓过劲来,运起内力御寒,才好过了不少。

他湿淋淋从水中出来,又运起内力烘干衣服。才发现沈夺一直冷冷地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就说:“我要保存体力,你过来背我。”

飞锋看他站在一棵树下,长身玉立,一双凤眸又黑又深,真是姿容绝代。心里明知他并不是自己心中以为的那个沈公子,却也不由自主怔忡了一下。

沈夺见他迟疑,皱眉瞪过来,眼锋如刃。

飞锋心里暗叹口气,走过来将沈夺背在背上,沿溪流向上走去。

他原来那个山洞自然是不能回去了,两人忌惮追捕,也不好挑剔什么向阳临水之处,飞锋山前山后略转了转,勉强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将沈夺放下来。

这山壁上正好有两块大石突出,大石中间勉强能容一人坐卧,沈夺明显不满意这个地方,但也知道没有什么更好的地方可去,一指大石中间道:“你去打扫干净。”

飞锋见他颐指气使,皱了皱眉:“你手脚俱在,做什么事事支使别人?”

沈夺闻言侧头看他,脸色沉下去不少,忽地出言道,“你怎么算得别人?”嘲讽一笑,“你不是喜欢我么?”

飞锋之前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虽然事后并不记得,仍是对他多了一层道不清楚的暧昧情义,后来怜惜他遭遇、迷惑于他的伪装,说过那么情深似海的话,做过那么一厢情愿的事,自己想起来只觉得痛悔。

之前他见沈夺言语之间恨他甚深,知道这些事情总会被他拿出来嘲笑,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这事真的发生时,自己仍然觉得难堪无比。

他脸色有些发白,也知道避无可避,沉声说:“那些话是我想错了,从此不会再提了。”

沈夺脸色更加阴沉,冷冷一笑说:“那也随你。”看了一眼那大石之间的地面又道,“那短命鬼的尸骨还要着落在我身上,你不要惹我不高兴。”

飞锋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走过去收拾了地上杂物,又寻了些松软的草茎枝叶给他铺了。

沈夺也不客气,径直过去盘膝打坐,语气像吩咐仆人一样:“这两日我不需要什么吃喝,你若要找自己的食物,不要走太远。”

说罢也不等飞锋回话,闭了眼睛,竟是已经进入练功状态。

飞锋也不甚介意。他怕人追踪,不敢生火,只在附近寻了两枚野果吃了,就慢慢走回来。

一边走,一边又想到这里虽然峰峦如聚,但血衣派人手众多,两天之内搜到这里也大有可能。于是又动身在周围找了些藤条草叶,细心做了一张用来隐蔽的藤帘,最后将藤帘卷起,拿回大石处。

他正拖着藤帘,思索着是收在大石后面还是架在大石上面,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警惕地转身一看,竟看到沈夺睁着眼睛,正盯着他看。

他一愣之下,才明白过来。原来沈夺并不信任他,假装已经进入练功状态,其实是试探于他。这人暂时体弱,但诡计一点不输慕容羡,若他刚才想要趁机加害沈夺,或是自己跑掉,不知会被这人用什么方法狠狠教训折磨。

飞锋叹口气,并不理会他,自己在大石旁找了地方坐下。沈夺越是狡诈多疑,他越是觉得自己之前倾心此人之事可笑可厌。

这样想着,居然慢慢到了晚上,他因为有内力在,所以目力极强,见沈夺早已闭上双目,姿态放松,他也懒得去分辨这人这次是不是又是试探,站起身来,走到大石前面背对他坐下,为他挡住夜晚的凉风。

他既然已经应了这人要护他周全,当然会竭尽全力。但他这几日为了寻找那朵童女莲花殚精竭虑,几乎没有怎么合眼,在陈妙佛的山谷之中还被药人咬伤,回来之后不及休整又赶到望月楼,数度和血衣派护卫动手不说,还经受了好友惨死、得知被骗一系列重大的冲击,身体和精神都消耗甚巨。饶是他身体健壮、精神坚韧,此时也觉得疲累不堪,不知不觉中,意识渐渐模糊。

在这模模糊糊中,他仿佛看到沈夺在月光下对他微笑,用悦耳的声音说“我好开心”,又说“我等你回来”。

一忽儿场景变化,他看到慕容羡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剑刺穿了何子平心口,他正要大叫,却赫然发现拿剑的人竟然是自己。

不等反应过来,他又看到沈夺已经恢复了功力,自己和他杀上血衣派,找到了慕容羡,慕容羡却仍然笑嘻嘻的,一点也不害怕。

他冲上去问慕容羡:“子平在哪里?把他的尸身还给我!”

慕容羡还是笑着,说:“我把他扔到后山,现在早被狼吃掉了!”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他又是懊恼,又是愤怒,匆匆跑到后山,不停地大喊:“子平!子平!……”

“子平!”他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靠着身后的大石睡过去了。

他喘息许久,才慢慢冷静下来,刚才的噩梦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夜风吹来,遍体生凉,但他无暇去管,双手痛苦地捧着头,思念被自己亲手杀害的何子平,再也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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