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两个骗子

飞锋不料沈夺一出口,竟然是责怪他没有守在身边,一时分辨不出他是不是要为杀自己找借口,皱了皱眉,回答道:“山下有人来袭,岂能安坐?”

薛天尧听他这样说,忙走上几步,柔声道:“阿真,这里山深路陡,我担心寻你不见,才点这许多火把。这人本是我的护卫,说话向来不尽不实,你不要信他。”

沈夺放佛这才发现薛天尧在场似的,从眼角斜睨了他一眼,松手把飞锋扔在地上,对薛天尧微微一笑,颇有撒娇之意道:“哪个是你的阿真?”

他虽然衣衫不整、一身草叶,但容色极美,语言又可亲,在摇曳的火光映衬之下,直如天上仙人。

但是说到最后一个“真”字,他唇角的微笑忽而加深,眼神转锐,身形便如一道电光,直向薛天尧攻去。

薛天尧早有防备,微一侧身躲过,就与沈夺斗在一处。

薛天尧是不世出的武功天才,他虽是魔教头领,却罕见地拥有一身纯阳内力,年少时更因缘际会,平添一甲子功力。此子与人交手时身穿红衣,手持一杆长枪,人如火,枪如电,罕有敌手。他内力极强,出手皆带罡风,为人又喜好炫耀夸饰,每次出手都卷起罡风猎猎、带出啸声阵阵,恨不得红衣过处,飞沙走石,房倒屋塌。此时他手中虽然没了长枪,但掌风扫过,就连参天巨树也不停震动。

他如此厉害,当然十分自负,虽然惧怕沈夺,也只是忌惮他身份,并不相信蚀魂大法能将一个人的内力提高多少,不料刚一交手,就大吃一惊。

与他的出手迅猛、效果夸张相比,沈夺仿佛根本不是来跟他交手的。他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左手甚至背在身后,姿势犹如闲庭信步。慕容羡曾说他身上带一股毁天灭地般的煞气,但是现在他面前的沈夺,周身一丝煞气也无,不但如此,他就连出手之时也不像薛天尧般带着罡风。他就这样像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似的站在那里,但薛天尧所有的招数,全都被他避开,他轻轻伸出手,薛天尧就不得不改变攻击的角度!

薛天尧脸色灰败。他自入江湖以来,从未见过这样深不可测的内力,此时不得不承认,若是沈夺有意取他性命,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沈夺功力如此高深,却居然没有立时杀他,薛天尧心念电转,对沈夺微微一笑,温声道:“你不喜欢我叫你阿真,那我叫你小夺好不好?小夺,我以前对你总不算坏,所以你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他本就生的十分英俊,此时一笑,眼中若有情意万千,端的是非常迷人。但是沈夺视若未见,手下速度一点未减。

他没回答,刚才被他扔到地上,现在靠着一棵大树站立的飞锋却笑出声来。

沈薛二人打斗之时,薛天尧激起数道罡风,使得这山腰之上风声阵阵、火把明灭不止,帮众远远围拢过来,本来谁也不敢上前,但眼见沈夺似乎不敌薛掌门,有数名高手便露出跃跃欲试之态。他们出身魔教,本也不讲究什么单打独斗、观棋不语,就要上前一步,加入战局。

飞锋冷眼看到,又听到薛天尧问话,心中又是不屑,又是好笑,不由就笑道:“好叫薛掌门与各位得知,沈公子神功初成,不好驾驭。拿薛掌门练练手,不妨事吧?”

他说这话也用上七成内力,山前山后,看得到看不到的帮众全都听在耳中,当下心中惊怕,那几名高手面上惊疑不定,再不敢上前。

沈夺闻言,却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笑脸上一转就立刻收了回去。

薛天尧则非常生气,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他自己有过类似经验,也曾骤然得到胜过自身百倍的内力。内力如此充盈,仿佛用之不竭,结果一时之间难以驾驭,就连手脚都暂时不知如何协调,更别提出手伤人,所以,他当然知道沈夺是在拿他练手。

之所以提及旧情,不过是眼见力有不逮,想要哄骗沈夺,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罢了。居然被飞锋一言点破,温情戏码不好再演下去,冷冷地看了飞锋一眼,眼中暗藏一抹杀意。

他既已恼恨飞锋,就收了愤恨的颜色,对沈夺笑道:“小夺,我真心爱你,即使你要杀我,我也甘心情愿。可这人欺负过你,我对他十分厌恶,你若要杀我,就先杀了他,让我死得安心,好不好?”

他心知沈夺和血衣派的冤仇,不过就是对当众受辱一事耿耿于怀、切齿痛恨,所以说出这番话,一是借刀杀人,二是转移视线。如能激得沈夺出手去杀飞锋,他便有充分的时间另行打算。

沈夺听到“欺负”二字,果然变色,笑容退却,眼神冰冷。这一下不再好整以暇地练手,周身煞气暴起,一头长发随之飘扬,衬着他绝世容姿,仿若妖神索命。

但他却并不看飞锋,蓦地抬手,五指成刀,竟是向薛天尧刺来。

薛天尧回身便躲,却不料沈夺煞气一出,竟然形成一道无形的气墙,薛天尧刚要回身,就如同撞在空气的墙壁之上,撞击之时竟能听到骨头断裂之声。他逃势凶猛,撞在这墙上反弹也大,马上就向相反方向跌开,这一下歪打正着,竟然避开了沈夺的手刀。

沈夺一击不中,煞气更重,整顿身形便要再次攻来。

薛天尧虽然年轻,却成名已久。他与人斗阵经验丰富,虽然遇到沈夺这样的强敌也并不就此认栽。趁着跌在地上的冲势,就地一滚,接连又躲开沈夺两次攻击。

他躲得狼狈,几乎是连滚带爬,一面躲着,一面长声喊道:“锁链——!”

话音未落,便有唰唰之声响起,数条精钢锁链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直向沈夺射去。沈夺稍一分神,其中一条锁链已经卷住薛天尧的腰,锁链那端人一用力,竟要将薛天尧卷走!

飞锋在旁看得清楚,他的位置正好在薛天尧被救的必经之途上。当下猛一抬手,“啪”的响亮一声,将锁链牢牢握住,猱身而上,一掌就拍向薛天尧的天灵盖。

薛天尧出臂一挥,将他手掌隔开。飞锋一手握着锁链,只剩一臂与他交手,却毫不松懈,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

薛天尧又惊又恼,厉声道:“你这蠢货!以为找了好靠山么?到时候血衣派祸事临头,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飞锋淡淡一笑,并不答话,出手更是凌厉。

他知道沈夺身份,自知必死,但眼见血衣派能遭沈夺寻仇,或许从此元气大伤,三大魔教能少其一,中原武林又少一个敌手,便觉死得其所。他既抱了这样的念头,心情竟然平静下来,虽然五年在魔教甚少言笑,现在竟频频露出微笑。

薛天尧见他悍不惧死,且神情竟似十分开心,怒道:“你竟不惜一死,也要护他毁我血衣派?你到底是谁?是燕子楼的眼线么?!还是葬……”忽地想到慕容羡提及他与一个低级帮众往来甚密,可惜不待深问那人就死了,重重哼了一声,道,“既如此,我留你不得了!”

一手成爪,牢牢钳住飞锋臂膀,另一手直取他咽喉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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