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一统魔教

飞锋觉得他捏在自己后颈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心中想到:莫不是他要动手了?

他自问平生行事问心无愧,一生仅负一人,就是他的朋友何子平。心里虽知魔教中人不重承诺,却仍想在临死之前得眼前这人一诺,好好安置何子平的尸骨。

他看着沈夺,还未开口,沈夺却神色一变,突然松手,飞锋只觉得眼前一花,沈夺竟飞身而下,如一只鹞鹰直奔火场而去。

飞锋忙跃下树梢,还没来得及寻找沈夺的去向,却听血衣派帮众再出鼓噪之声,原来就在这片刻之间,沈夺竟然掳了一人回来了。

他停在飞锋眼前,将手中人重重向地上一掷,却是薛天尧。他已经脱下了那件血红长袍,换上普通帮众的服色,英俊的脸上还横横竖竖抹满了草木灰。

飞锋一看就知道这人想要趁乱逃跑,却不知为何竟被沈夺发现,特意擒了过来。

薛天尧被沈夺掼在地上,一时竟然无法起身,咳嗽了两声,柔声道:“小夺,你真是好眼力。”

沈夺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飞锋在旁边暗暗想道:你才是好眼力,知道大势已去,立刻就要走为上。

薛天尧叹口气,也不再尝试起身,躺在地上道:“我自以为点火能困住你,没想到却引来了你的援军,他们声息虽轻,又怎能瞒得过我?”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道,来者是燕子楼的飞卫,还是葬堂的冥部?”

沈夺听他提到葬堂,这才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说:“待他们杀上山来,一个一个杀掉你血衣派的手下,最后来到你面前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薛天尧忽然微微发抖,终于不再用那柔情款款的声音说话:“你,你……难道你兵分两路……难道你要赶尽杀绝?”

沈夺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去,慢慢道:“我本没打算这样做,但是知道那件事的人,一个都不能留在世上。”

薛天尧脸上全是草木灰,飞锋看不出他神色变化,但是却看到他双目闭上又睁开,眼神之中全是黯然。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火场之外血衣派帮众传来一片喧哗,喧哗声才起不久,便又是几声惨叫。

沈夺哼了一声,起身抬脚又踢在薛天尧穴位上,这下他完全无法动弹。这才伸手抓住飞锋肩膀,带着他一跃而上,又踏上刚才两人所站的那根树枝。

远处的喧哗声起起伏伏,是有人掩杀上来了。

穿着杂色服饰的人是前哨和先锋,他们仿佛不惧怕任何毒药,随意地徒手去接血衣派帮众射出的箭矢;他们内力颇深,反手将箭矢掷回的姿势驾轻就熟;他们心如铁石,没有任何惨叫、任何求饶能动摇他们前进的步伐。

跟在后面的是在夜晚也头戴斗笠,黑纱遮面,身穿黑衣的杀手,他们才是真正的攻击力量,他们是整个袭击集体的拳脚和刀剑。他们人数众多,出手狠辣,血肉和哀鸣仿佛是他们的滋养,让他们更加兴奋。

血衣派帮众被沈夺破了锁魂阵,又在前半夜的围山中丧失了斗志,此时此刻,他们的武器是失效的,他们的头领失踪,他们惊慌逃跑,才发现身后是自己亲手点燃的火场。

血衣派也有高手,当他们出手的时候,那些掩杀而至的攻击者们用同样残酷的方式对待自己的死亡,毫无犹豫地冲到前方,送命就像赴约一样从容。

这场兴师动众的复仇持续了一个时辰,漫山遍野都是尸体,那些尸体完整、死得毫无痛苦的人是杂色服饰人的手笔,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尸体死于黑衣人之手。浓重的血腥味袭来,令人直欲作呕。到最后,火场前面只剩下十余个血衣派的高手,犹自勉力支撑。

飞锋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僵了,这时才听见沈夺哼了一声,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带着他轻身跃起,直向火场前扑去。

那十余人已经看到他,其中几个已经握紧武器,警惕地看着他的方向。

沈夺嗤笑一声,竟然带着飞锋冲入战阵!

飞锋只觉得视野在不断旋转,耳旁是风声、白刃相接声、呼痛声、惨叫声,沈夺身上的煞气乍现乍无,刺得他全身发痛。

待到一切平静下来,他发现自己和沈夺并肩站在火场之前,周围是血衣派高手的尸体。

飞锋扭头去看沈夺,在一片血红和明黄交杂的火光中,他的侧脸是飞锋从来没见过的傲然和自信,双眸中投射出一种充满野心的力量。

这时飞锋才想到,或许这个可怖而冷酷的人才是真正的沈夺。他心中有无数问题,有无数句话,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立刻就有穿黑衣戴斗笠的人上前跪倒:“葬堂邵介子,参见主人。”

穿杂色服饰的也有一人上前跪倒:“燕子楼徐战,参见主人。”

便听呼啦一声,攻击者们全都跪倒在地,火光下一片明灭的脊背,虔诚的声音响亮无比,震动山林:

“参见主人!”

自此一役,三大魔教归而为一,世上再无血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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