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拖泥带水

飞锋跟着黑衣人走到屋中,一眼就见到沈夺拿过来的锦囊放在桌上。他走过去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渐渐面沉如水。

身后传来响动,是那黑衣人命人抬了热水进来,有关上门出去了。

飞锋过去洗浴,发现身上都是情事的痕迹,尤其大腿两侧,指印斑斑。他不敢多看,胡乱洗了两把,身后也随便处理了一下,就站起身来。

这才发现那黑衣人给他准备的擦身的软巾竟还是他擦过椅子、沈夺擦过脸的那块。无奈地叹口气,他干脆湿淋淋地走到墙边衣柜处,找了件质地柔软的衣服擦了身体,这次却没人进来喝阻他了。

他将那件衣服扔到地上,又在衣柜中翻找起来。这间卧室之前是薛天尧的,衣柜中也是他常穿的衣物,薛天尧喜爱奢华之风,衣物也多夸饰。飞锋皱着眉头,挑了两件较新的里衣,又拣了件好歹看上去普通些的外袍,穿了鞋袜,才开门去唤那黑衣人进来抬水。

那黑衣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将水抬到门外竟不再回来,地上一片湿漉也不知收拾,飞锋扔在地上的披风和衣服他也不管,真真就如之前邵介子所说,除了杀人一无所长,洒扫之事全然不通。

飞锋一面好笑,一面竟颇起了危机之感。不知葬堂如何训练,堂中竟有这样一批只懂杀人的杀手,加上又与燕子楼合并,如虎插翅,如龙从云,一旦发威,绝非中原武林之福。

他这样想着,又转眼去看桌上的锦囊。何子平与他在五年前同被盟主挑上之时才刚认识,现在想来,二人情谊皆因为白道武林获取情报而生。如今他惨然而死,自己固然要留在沈夺身边,想方设法取得他的骨灰,但如果能趁机探得新魔教的重要消息,通知盟主,若能对中原武林有所助益,或可对子平在天之灵有所告慰。

他主意已定,便也懒得去管地上的水迹和扔开的衣物,径自躺在床上舒展肢体。他失了内力之后,先被方子之吊起戏弄,又被沈夺胡乱折腾,早已疲惫不堪,身体一沾床,便欲昏昏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又见沈夺伏在身上,控诉自己怎样折辱他,不由一个激灵,竟清醒过来。

他行事最恨拖泥带水,但他和沈夺之间的事情实在是极为奇异和复杂。两人互怨互欠,竟让他觉得束手束脚,难以干脆。他思索良久,终于想,沈夺本可干脆杀了他,却偏要留他在身边折磨,若是因此走漏了什么消息,也是咎由自取;又想道,正邪始终不能两立,将来若是能找到机会杀了沈夺,自己决计不会手软,沈夺若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只怕也是要立刻将他毙于掌下。只是……

他想到“只是”二字,可只是什么,他却又想不清楚。这样辗转反侧,虽然疲惫,却一夜不得安睡。

到天快亮时,飞锋才有些朦胧的睡意,却被那黑衣人推门进来吵醒,催他起身。

他随意梳洗了一下,将桌上锦囊收好,便跟着黑衣人出门,一路出了庭院,外面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飞锋认得这是薛天尧的马车,却又发现几处不同。

薛天尧喜爱排场,专门命人用上好的木材打造了这辆马车。车身鎏金嵌银,阳光下光芒四射;上插五色彩旗,华丽无比;车内极为宽敞,一应用具也都是贵重的材料制成;甚至就连拉车的四匹马也都披红挂绿。飞锋每次看到都不免腹诽,认为恶俗非常。

但显然沈夺对薛天尧的风格也十分不喜,将车上彩旗拔掉,车身也不知用什么涂得乌漆墨黑,可怜那些金珠银线,竟从此不见天日。飞锋仔细看时,发现拉车的四匹高头骏马居然也被换成后山马厩中普通的矮脚马。这种马其貌不扬,但却擅长负重,十分有耐力,最适合长途跋涉。

他正在想不知燕子楼和葬堂谁这样有眼光,挑的这四匹矮脚马算得上是马厩中最好的,身后黑衣人已经不耐烦,冷声催促他赶紧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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