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夜宿宋家

飞锋回到屋中不久,宋三伯已经手脚利索地布置好锅灶。走回屋中,道:“柴湿火小,怕是要大半个时辰才能熟。我看你们两兄弟风尘仆仆,不如先沐浴清洁一下,我这东边的小屋子便有些闲盆浴桶,我已经烧了水。不过我这里柴火可不多了,小兄弟你既然受伤,便去用那热水吧,我看这位做哥哥的到外面山溪那里用冷水就行,二位意下如何?”

飞锋与沈夺自然不能说什么,宋三伯又翻出几件衣服递给他们。虽然是穿过的旧衣,但总胜过华而不实的雕塑仙衣。

沈夺便接过衣服,跟着宋三伯到了东边屋子。宋三伯显然是费时指导了一番器物的使用,过了盏茶时间才回来。

飞锋已经按他先前的指点找到了纸笔,这次不再简单带过,而是将事情详细写在柔韧的薄纸上。除了他和沈夺之间纠缠不清的那些事情,几乎是和盘托出。

宋三伯走进屋中,接过那张折好的薄纸,当着飞锋的面封在蜡丸中,塞到一张狐狸皮里,放在门边背篓中。一边这样做着,一边低声道:“这人地位甚高,一朝失势,居然神情泰然,进退有度,可见你先前所说不差,确实城府极深。这几日你可千万当心,莫被他赚了。”

飞锋点头不语,从他那里拿了胰皂和衣物,打了伞出门而去。

山溪离宋三伯的住处约有两里地,溪水冰凉,好在飞锋内力在身,并不惧冷。他从佥山泉水中出来,便一路翻山越岭,身上脏脏的并不舒服。因此找了溪旁一棵树下干爽处放了衣服,认真洗浴一番,连头发也细细洗了,才从水中出来。

此时天空越发阴沉,雨势也渐渐变急。飞锋拿了伞,一路回到宋三伯住处,远远便闻到炖肉的香气。

推门进去,见屋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沈夺正坐在桌边,一手支颐,一边听着宋三伯说话,一边看着院门的方向,见飞锋进来,才把眼光挪开去。

宋三伯高大壮硕,他的衣服穿在飞锋身上都显得大,沈夺穿了,虽然长短合适,却实在有点肥,虽然用腰带收住了,看上去仍显宽大,让沈夺看上去竟然颇有些脆弱之感。

飞锋走到屋中,将伞收在门边,就听宋三伯道:“我正跟你弟弟讲,明天若是天晴,便要出山去贩皮子。我这家中虽没有什么值钱物事,但若二位肯帮忙看家,免得一些山猪野鹿闯进来,宋某必然感激不尽。”

飞锋正等着他这样说,但并不答话,只看了沈夺一眼。果然沈夺说道:“宋大哥真是太客气了,你不但收留我们兄弟二人,还这样信任我们,在下兄弟感激不尽。”

宋三伯哈哈笑道:“哪里哪里……”

沈夺微微一笑,问道:“不知宋大哥都有些什么皮子?要去贩给什么人?小弟从山外来,十分好奇。”

他二人居然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飞锋冷眼旁观,知道沈夺本来就多疑,现在乍遇生人,当然要出言试探。好在宋三伯在此行猎多年,说起这些事情头头是道,加上善于伪装,竟然滴水不漏。

三人这样吃完了饭,飞锋帮助宋三伯收拾碗筷,听他说道:“我这住所就这么大地方,内屋里只有一张床,也不很大,只好委屈二位在这张床上挤一挤了。”

飞锋问:“大哥把床让给我们,你又怎么过夜?”

宋三伯一笑道:“我在这正屋地面上铺上兽皮,又暖和又舒适,比床上也差不到哪去。”

飞锋知道他还是不放心,要在正屋这里守着蜡丸,便道:“我这兄弟受了重伤,便让他在床上安歇,我和大哥一起享受这兽皮毯子可好?”

宋三伯还没说话,沈夺道:“哥哥你真糊涂,哪有客人睡床,赶主人打地铺的道理?这兽皮毯子,不如你我二人享受了吧。”

飞锋被他这声“哥哥”叫得心里一毛,抬眼就见他在灯下微笑。别人或许看不出破绽,飞锋却一下看出他这笑意丝毫没有传递到眼睛中去。

他正在疑惑,不知道沈夺是不是起了疑心,就听宋三伯道:“既然是客人,当然要客随主便。不必多说了,谁也不许来抢我的兽皮毯子。”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飞锋一眼,右手垂在身侧,小指在无名指上一搭,意为“监视”。

飞锋不料他对沈夺竟忌惮至此,竟然认为需要自己和他同床来监视,也不好多说,只得点头应了。

飞锋和宋三伯刷了碗筷,又收拾了桌椅。宋三伯将他说的兽皮取出,竟是好大一张老虎的整皮,不知怎么处理的,竟然毛色光亮。

飞锋看出宋三伯其实有话要跟他谈,想必是想打听何子平的事情。但沈夺坐在旁边,先是很有兴趣地看着虎皮,再是很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二人,飞锋就算想和宋三伯说几句模棱两可暗示的话都无法出口。最后还是宋三伯笑了笑道:“这煤油可是我从山外换来的,值钱得很。二位还是早些歇了吧,替在下省两个油钱儿。”

他谈笑自若,但在沈夺看不到的时候却用眼角睨了一下沈夺,又看了飞锋一眼,意思是,你看,他果然十分谨慎,你要小心。

飞锋并不说话,等他安放好了兽皮和被褥,便拿了桌上油灯,和沈夺一起进了内屋。

内屋中有一张木床,差不多能躺下两个宋三伯那样的男人,可见他刚才所说床不很大云云,不过是谦虚而已。

飞锋见床上只有一副被褥,愣了一下,便道:“你盖被子,我穿着衣服睡就好了。”

沈夺从他身边走过,坐到床上,一边解着衣服,一边抬眼看他,嗤笑一声,道:“我现在又打不过你,你怕什么?”

飞锋见他说话毫无顾忌,不想被宋三伯听到,也不跟他争执,只皱了眉头道:“我从未怕过你。”

他来时散着头发,发丝上湿淋淋地向下滴水,将他外衣弄湿了一片,穿着本来就不太舒适,又见沈夺大方从容地脱着衣服,便也动手脱去短衣和裤子,搭在床边一张木椅上晾着。又脱了鞋,只穿了里衣躺倒床上,拉过被子一边盖好。

沈夺倒也没有别的异动,很快飞锋就觉得身边床铺一沉,是他也躺下了。

飞锋便抬手一挥,风声过处,油灯扑的一声灭了,屋中顿时一片漆黑。

沈夺表现得十分规矩,他在床上动了两下,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便不动了,很快便传来平稳的呼吸之声。

飞锋已经两天没有休息,这两天里他先是被沈夺压在身下折腾,接着又是一场恶战,中毒解毒,星夜背着沈夺逃亡,白天又是一番奔波,饶是内力恢复,也觉得十分疲惫。

他听着沈夺规律的呼吸声,细雨打在窗棂上微小的淅沥声,正屋宋三伯翻身的声音,又运起内力听去,隐约还能听到山溪水涨、水流溅溅之声。这样探查一番,没有听到任何武功高手的声音,才放下心来,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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