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困境求生

飞锋这下昏迷过去,昏昏沉沉之间,不断梦到自己年少时和师父在山上习武的事情。一忽儿是孩童时期的自己扯着师父的胡子玩,一忽儿是师父和自己一起趴在地上往兔子洞里灌水,一忽儿又是师父神情忧虑,说盟主召见,要自己和他一起下山。

就这样反反复复,逃避一般地沉浸在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直到他悠悠醒过来,眼神还是一片迷茫,不知身在何处。

微微一动,旁边马上就有人过来,温和地说:“你醒了?饿不饿?”

他发现自己趴在一张木床上,想看清这人是谁,便要侧过身去,刚要动,就被那人轻轻按住肩膀:“你那里有伤,还是先趴着吧。”

飞锋刚清醒,茫然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里”指的是“哪里”,神智一下清醒过来。侧头看去,发现床边的正是曾在他身上扎针的那个道士。

那道士相貌平平,对他一笑,重复道:“饿不饿?”

飞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士似乎生来说话便慢条斯理,缓缓道:“你现在只能喝点稀粥,我去给你端,你再睡一会儿吧。”说罢起身,从屋中出去了。

飞锋看他离开,也不管他说要先趴着的话,翻身起来就从床上下来。

这才发现,自己在宋三伯屋中的内室,身上简单披了一件显然是从这里找出来的袍子,宽宽大大,松松垮垮地系着腰带。他双手被白布厚厚缠起,并无什么痛觉,飞锋微微皱眉,将两只手轻拍一下,果然不但没有痛觉,就连其他感觉也没有。

他又走了两步,身后那处只有钝麻之感,显然和手上一样不知上了什么药,并不很痛。

但是真气宣泄,丹田那里空空荡荡十分不适。毋庸置疑,他十几年修习内功的心血,已经一朝化为乌有了。

他咬了咬牙,正要再仔细观察周围,身后门声一响,那道士端了一碗香气扑鼻的粥饭进来了。

“你怎么起来了?这样伤口很难愈合啊。”

飞锋看他一眼,并不说话。他是阶下囚,那道士是看管人,但不知为何却好像颇为忌惮飞锋。见他这样表情,露出无奈的神色,劝说道:“你手不能动,何不趴在床上,用手肘支起上身,我也好喂你喝下这碗粥?”

飞锋对他所说的姿势有本能的厌恶:“我站着,你就不能喂我了?”

道士呆了呆,竟然一笑:“喂是自然能喂的,不过……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了……”

他上前一步,高高端着碗,真的一勺一勺地去喂飞锋喝粥。

飞锋闻这粥饭的香气,似乎掺了些野山谷米。他曾听这人跟沈夺说不能给自己下药,因此放心地喝下勺子里的粥。

那粥却是很香,温度也正好,飞锋喝了两口,才觉得腹中饥饿,干脆不理会那道士的勺子,直接就着碗沿大口大口喝起来。

道士的表情十分微妙,一边看着飞锋大口喝粥,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你这样的情况,还能有这样的食欲,如此举重若轻、安之若素,确实真是个人物。现在主人正是用人之际,他十分爱才,又对你……”他噎了一下,似乎想说“不错”又觉得实在是睁眼说瞎话,干脆压下这半句话继续道,“若你能诚心归服,岂不两美?”

飞锋根本不去管他念经,几口喝完了粥,道:“还有没有?”

道士啊了一声,反应过来,道:“你不能再多喝了,会影响那里的伤口。”

飞锋哼了一声,却不去床上坐着,靠在窗边墙上闭上眼睛,竟是想要站着休息。

耳中听到道士站了站,才拿着空碗走出去,不一会儿竟又回来了,却并不坐下,倒像是飞锋不坐,他也不敢坐似的。

飞锋闭目养神片刻,渐渐觉得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睁开眼睛看着那道士,冷声道:“我要小解。”

道士看他一眼,想了想道:“你若想趁机逃跑,还是死了心吧。院落中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功力尽失,两天才喝了半碗粥,怎么也不可能成功。”

飞锋心想,原来我昏迷了两天了。他见这些人仍把自己困在宋三伯处,便知宋三伯并未回来,这些人怕是想要守株待兔。听道士这样说,声音更冷:“你是要我在这屋内就地放水么?”

道士颇为无奈,叹口气道:“那你随我来吧。”

飞锋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出内室和正屋,来到院中。

他没有了内力,自然无法观察到隐藏起来的高手,眼中能看到的,便只是在院中墙边站着的这几个人,其中还有那个矮个子阿四。

见他跟在道士后面出来,那几人表情各异,但都不直视飞锋。

飞锋知道沈夺武功尽失,他用那种方式折辱自己,最后还是得这些人收场,只怕这些人全都知道自己的丑态了。

飞锋跟在道士身后走了几步,一眼就看到庭院中的血迹已经打扫干净,但却有六个深深的空洞留在原处。

他皱起眉头,绕开那处,还要再走,就见沈夺从东边放置浴桶那间屋子出来,站在门口冷冷地说:“你怎么带他出来了?”

道士躬身道:“主人,他要小解。”

飞锋不愿去看他,却仍能觉出沈夺眼神冰冷地在自己脸上身上扫了一遍,接着听他道:“带他去,就站在门口等他出来。”

道士还没回话,飞锋冷笑一声,才转头看他一眼,抬了抬手道:“我这两只手就像没有一样,谁来给我脱裤子?”

他心情不好,说话便粗鲁了些,但是言下之意,却是不忌讳道士跟着自己进茅厕,让这些人放松警惕。

但沈夺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他眼神在飞锋和那道士身上扫来扫去,当着一院子的下属,终究是说不出别的话,阴沉着脸一挥手,咬牙切齿道:“你跟他进去。”

道士答声是,带着飞锋来到西北角的茅厕处,待飞锋进去之后他才进去。

飞锋见他进来,就叉腿站好,双手举起,显然是等他来给自己解开袍子。

道士脸色十分不自然,又是尴尬,又是不甘,终于低了头,过来解他腰带。

他和飞锋距离非常近,又低着头,飞锋计算好角度和力道,一个头槌便狠狠撞了过去,正撞在这道士神庭穴和卤会穴处。

道士以为他已经无比虚弱,根本不加防范。这下猛然遭袭,眼前一黑,便软倒在茅厕之中。

飞锋毫不浪费时间,上前一步蹲在这道士身边。他双手失去知觉,便用手肘在这道士身上探来探去,并没有找到之前他奉给沈夺那柄短剑,只在他袖中找到一把短刀。

他刚才观察这个道士,见他武器没有放在明处,就知道定是藏在身上。那天他也知道沈夺折磨自己的短剑便是这道士的兵器,可见他是使硬兵器的,因此心念电转,制定了这个计划。

飞锋双手伸进他袖中,将那刀夹在双手之中,慢慢取出。这把短刀虽然锋利,但样式材质都十分普通,显然沈夺并未归还他那把短剑,他只好临时找了一把普通的短刀凑合。

就在此时,他发现道士的眉头微微一皱,知道自己并无内力,虽然骤然攻击让这道士晕倒,但他马上就要醒来了。

飞锋双手夹着短刀,迅速观察了一下茅厕的墙壁,突然使力向一侧墙壁冲去,一脚飞蹬在墙壁上,顺势猛转身,另一脚又蹬在另一面墙壁上,再顺势转身时,已经跃上了墙头。

他这下剧烈运动,身后那处虽然上了药,仍是隐隐作痛起来。飞锋微皱眉,咬牙忽略那里的感觉,从墙头一跃而下。

院中全是沈夺身边的高手,他内力失去之后呼吸粗重,动作又这么明显,高手们哪有不发现之理,所以虽然他动作已经很快,但刚从墙头跃下时,便已经被四五个人呈扇形围住,将他困在墙边。

飞锋早知道自己无法瞒过这些人,但所幸拿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当下双手紧紧夹着短刀,刀尖向里,戳在自己咽喉上,冷声嘲笑:“不想让你们主子恢复‘神功’的,就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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