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定计三分

沈夺听他这样说,在他脸上注目观看片刻,竟转眼去看飞锋。

飞锋自刚才霜河君说到结盟时就心中大骇,待听到他说什么联吴抗曹,更是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沈夺看过来时,他若不是难以成言,简直就要脱口而出“不能结盟”这样的话来。

沈夺看他一眼之后,微微沉吟一下,道:“既如此,秦少侠,你我何不找一处安静的场所好好商量商量。”

霜河君微一点头,沈夺又道:“我们在离此一里处有处院落,烦请秦少侠与我们一起回去再作商议。”

飞锋看他将宋三伯的住所堂而皇之说成自己的院落,恬不知耻,不由十分恼火。心念一转,想到,宋三伯不是该和霜河君一起来么?怎么不见他?

还在思索,就被霜河君搭住肩膀,飞身而起,竟向着那处院落飞去。

飞锋见他轻功卓绝,不弱于练到蚀魂大法最高一层的沈夺,知道后面的那些人一时追不上来。虽然咽喉剧痛,仍勉力开口道:“霜河君,怎能和他们结盟?我们……”

霜河君冷冷道:“一会儿不要随便插嘴。”

飞锋被他这样噎了一下,心中本就惊疑,现在更是不服,争论道:“我们何时要和……这些人结盟了?”

霜河君哼了一声:“田叔叔为人迂腐,选出来的人也是这般古板。”

只说这一句,并不再说,身形一顿,竟是停在宋三伯的住所前。

二人回过身时,沈夺和手下才赶到。沈夺神情又颇为不快,笑容也略略浅了些,他将所有手下都留在院外,请霜河君进屋详谈。

霜河君搭在飞锋肩上的手一紧,竟是要带他一起进院子的架势。

沈夺这下连笑容都不见了,不悦道:“此事如此机密,秦少侠让一个逃奴在场,不怕多生事端么?”

霜河君摇摇头,道:“尊驾内力全无,还敢和我独处。在下固然佩服,却惭愧无法见贤思齐——这位同道也是内力全无,我却并不放心让他和尊驾手下的高手单独在外。何况所谓机密,听一句也是听了,都听了也是听了。”

沈夺眯起眼晴,冷冷看了一眼飞锋,又向霜河君道:“既如此,那二位就一起进来吧。”

他三人走进屋中,沈夺也不客气,先在上首位置上坐了。霜河君也欣然落座,坐在沈夺左边。飞锋心内十分别扭,但这一路奔逃,确实十分劳累,便沉默地坐在霜河君对面。

他刚一坐下,就听沈夺道:“秦少侠孤身前来,真是好胆色。想必是成竹在胸,笃定我必要和你结盟了?”

他这话就是让霜河君有什么底牌都亮出来,霜河君也不搪塞,直言直语道:“尊驾这几日怕是在这小小院落守株待兔,并不知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吧?”

沈夺靠在椅背上,神情倨傲地沉默了片刻,慢慢道:“秦少侠不妨说来听听。”

霜河君道:“我这几天得到加急线报无数,说燕子楼沈夺——就是尊驾合并了葬堂之后,七日前全歼血衣派;四日前血洗断剑山庄;三日前屠了太行山下神弓杨氏;两日前又在太行山做下血案,杨氏的故旧,兴远镖局上下一百三十四口无一生还;昨日却奇怪,并无什么命案消息,只说尊驾手下方子之,劫掳了唐门年轻一代的制毒好手唐郅,不知有何图谋;至于今天……”他看着沈夺道,“不知尊驾又想做些什么呢?”

他这番话说来,沈夺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飞锋在旁听来,除了方子之掳人的案子,其他的血案正好是从佥山出发,一路向北途径之所。显然是那假沈夺借用沈夺威严,竟让燕子楼和葬堂部众为他们做下这么多案子。

沈夺沉着脸不说话,霜河君放慢语速,道:“我知道消息说尊驾将兴远镖局斩尽杀绝之时,自然十分愤怒,不料这时又接到线报,”他看了飞锋一眼道,“说尊驾其实是在这里山中韬光养晦,那做下无数血案的其实是个西贝货。”

飞锋听他把沈夺躲避追杀的狼狈之举说成“韬光养晦”,心道,这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的霜河君居然也会委婉说话。便不由看了沈夺一眼,却见沈夺也在看他,看上去比霜河君还要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知道他是恼恨自己将他消息走漏。他并不惧怕沈夺,因此便直直看回去,并不躲避。

沈夺见状皱起眉头,道:“既然秦少侠已经知道了不少消息,我也不瞒你。那西贝货易容之术登峰造极,我又被他毁了内力,只怕现在和他无法对质。他本是葬堂中人,这下我笼络的葬堂诸部又回到他手,就连燕子楼大半也听他指挥。”他目光投向院中道,“实话实说,我身边便只剩下这死忠的十三水卫了。”

霜河君点点头:“听说尊驾当年杀出葬堂投奔燕子楼时,楼主沈静流便让你掌管水卫。其后他不断削减水卫以压制你,但这十三人却始终跟随在你左右,可以说是你的嫡系部属,在下对他们十分佩服。”

他是出了名的冷口冷心,这番对话中却频频向沈夺示好,不单沈夺面露狐疑之色,就连飞锋都觉得奇怪。

沈夺道:“怎么我说得越落魄,秦少侠倒越客气起来了?”

霜河君道:“尊驾何等聪明的人物,难道猜不透么?”

飞锋听他用这冷冰冰的语气去说恭维话,大为瞠目,不由向他看了一眼。

沈夺突然哼了一声,才道:“葬堂、燕子楼、血衣派三教归一,势力已经不是你们能够阻挡的,只这几天就血流漂杵,只怕不消多久,江梧州便要将中原武林一举拿下。你们知道不敌,自然希望出来一股能够制约江梧州的势力,对不对?”

霜河君道:“尊驾果然悟性超人。”

沈夺看着他,拖长了声音道:“可是我自顾不暇,又有哪里能让秦少侠青眼相看,邀请结盟的呢?”

霜河君听他这样说,居然从座位上站起,向他深施一礼道:“尊驾有手段,在下有人手,这便是我说的结盟。”

他这句话说出来,屋内一片寂静。飞锋几乎要骇住,就连沈夺也露出惊讶之色,片刻才道:“不知这主意是秦少侠的主意,还是贵盟主的主意?也不知这人手是秦少侠的人手,还是贵盟主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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